<p align="center"><font size="6"><strong>[转贴]<font color="#ff0000">走卒----连续徒步中国1000余天</font></strong><br/></font></p><p align="center"><font size="4">作者:行徒</font></p><p align="center"><font size="4"></font> </p><p align="center"><font size="4"></font><font size="3"> </font></p><p align="center"><table height="100%"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100%" border="0" style="TABLE-LAYOUT: fixed; WORD-WRAP: break-word;"><tbody><tr><td valign="top"><p align="left"><font size="3"><span style="FONT-SIZE: 13px;"><font size="3">(一)<br/>人一生中有很多梦,许多梦是美的,可望不可及的。梦是人生理想与夙愿的一种符号,能真正走进梦境里的人很少。<br/>我是爱做梦且有勇气走进梦中的那个人,因此我荣幸地圆了自己的一个大梦,我觉得自己这辈子没白活。<br/>别人说,我34岁之前的经历是一个传奇。15年前,两个人用5000元钱徒步走中国是一个传奇;8年前,从街道厂的缝纫工成为记者是另一个传奇。在很长时间里,除了谋生,我一直沉浸在这个梦中,甚至莫名的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我们做的。翻看过去的一篇篇日记、一张张照片、一枚枚邮戳……我相信这件很牛的事,的确是我做的。<br/>很久以来,我努力把实现徒步环绕中国的梦想沉淀,很少对别人谈起过去的经历,就是我现在工作的单位,也很少有人详细知道其中的情节。只是在与朋友喝酒聊天的时候,偶尔有人会提起这段往事,一些点点滴滴会从我的记忆中渗漏出来。不熟悉我的人就惊异地望着我,你就是那个人?用脚走中国的人?10多年当地报纸的报道,居然有人能对上号。<br/>从1990年到2005年,15年了,很多人希望我把这一段传奇经历写下来?也有出版社的编辑找到我,要给我出书,我都敷衍掉了。要写我就认真地写,出本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不会无故浪费读书人的时间和自己的经历。走的好,不一定写的好,既然不好,为什么要写?出那么多流水帐似的书给谁看,不看,写出来也没有意思。一颗脑袋装着一种想法,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想法,我不期望别人认同我的观点和作为……尽管我走了很多路,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也听到过别人对我们用脚走中国的种种猜测和疑问。我当时回答不上来,就是现在也没有确切的答案。<br/> 我回答:也就是走,走了。<br/>开始环绕中国徒步旅行的准确日期是1990年3月18日。起点是辽宁省丹东市鸭绿江入海口,1993年1月13日我们到达的终点还是这里,用去了将近3年时间。再次回到这里时,有些事物改变了。例如,原来的地名叫丹东市东沟县,而现在叫东港市。走的时候我27岁,回来时是30岁。什么是物事人非,这就是啊!就连起点和终点的标志------江海分界线界碑都变了,原先是葫芦型的水泥碑,很丑陋;现在变成了漂亮方型的大理石碑了。我们也改变了,3年没有见面的朋友们说,你们的眼神像狼,深邃而广远。<br/>我不知道我的名气有多大,在230万人口的抚顺市,30岁多岁的人还依稀记得我们和我们苦历中国的经历。我们用将近3年时间徒步中国,并完成了用双脚跨越中国大陆东、西、南、北四个端点的梦想。<br/>1993年1月13日我们出名了。电视屏幕上两个蓬头垢面,乞丐模样的人爬上鸭绿江入海口方形的江海分界线碑上,手里挥舞着一面褪了色的国旗,拼命地喊,拼命地舞。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应该刻上中国人的符号,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惊天动地的大事,中国面积很大啊!我要是走日本这样小的地方,我不会觉得自豪。乞丐模样的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我的旅伴赵修华。<br/>此后几天,关于这段电视画面,抚顺电视台1993年1月13日当天晚间的新闻中播出了3分钟,第二天,辽宁电视新闻播出1分钟,接着中央电视台晚间体育新闻大概播出了30秒。<br/> 电视新闻越来越短,而报刊杂志上关于我们徒步旅行的报道则越来越长,我记不得有几个记者采访过我们,有些事情是记者采访时,我们叙述过的,而另外一些内容则经过记者充分加工、演绎,我都不知道他们写的是不是我。在这种或长或短的信息传播中,我们成了无所畏惧,与中国有关系的传奇“英雄”。<br/> 《辽沈晚报》报道上称:辽宁省抚顺市两青年,于1990年3月18日从鸭绿江入海口开始,历时三年于1993年1月13日完成环绕中国版图徒步旅行的壮举,行程7万多华里,每人穿坏40多双鞋,他们首次实现中国人徒步中国东、西、南、北四个端点的梦想,东到黑龙江省抚远县乌苏镇、南到海南岛天涯海角、西到帕米高原斯姆哈纳,北到漠河北极村。<br/> 名气仿佛虚拟的空气,有人请我做演讲,讲什么啊?真不知道我能说什么,该说什么。我说,累了!我要睡觉。回来的几天,最多的时间是赖在床上睡觉,似乎要把3年缺失的睡眠全部补回来,人停下来真累。<br/>当时,全国各地正播放一部美国电影《阿甘正传》,有人把我们叫阿甘。阿甘跑步横穿美国。我们可没阿甘的好运气。阿甘是命运的宠儿,做什么成什么。回来,我们躲藏起来。我行走的自然和社会生活是两种事情,自然不会欺骗人,而社会不是,它有许多不确定因素。我不喜欢与别人再说过去的事情,人需要沉默,时间需要沉默,面对经历我沉默了15年。<br/>回来的第三天,我就回到以前工作的街道服装厂做缝纫活,工人们看到我,兴奋地说,听说政府奖励了你们好几十万,还做工做啥?好几十万,我哭笑不得。服装厂里最多的是女人,她们关心家长里短,关心好几十万,并不关心我自认为的伟大与荣光,苦难与苍茫。我与工厂的女人们一起用电动缝纫机做女人内裤、乳罩,男人的坎肩、裤头,当然还有裙子等其它应季服装。生活与以往一样,我每月的工资收入还是110元,生活恢复了常态,缝纫机针嗒嗒作响……三年前机器也是这样响的,没有改变。尽管收入很少,我感觉到了安定生活的幸福,安定中可以回味动荡的徒步旅行生活。再后来,工厂倒闭了,我们失业了。东北老工业基地有很多工厂倒闭,先前叫下岗,后来叫失业,工人失业的很多,我只是其中的一个……<br/>虽然最初几年我的运气不好,失业、找工作、打工、拉广告……或许因为会写文章,再有一张成人高考的文凭,命运在我35岁之前发生了转变,我从一名缝纫工,变成了记者。在考记者之前,我还参加了一次公务员考试,定向报名到市委政研室,我文化考试考了220分,在另外入围的3个人当中,我笔试第一。面试的当天,我看到了另外2个人,一个面上有粉刺,另外一个的相貌也很老,在长相上我自己觉得不比他们差,可面试以后,有粉刺的人面试分比我高,总分理所当然地比我高。对这次失败,别人告诉我,如果找人就成了。找人?我谁也不认识啊!特别是能说上话的领导。当上记者以后,关于写领导开会的新闻是我最头疼的事情,领导要排序,我一直弄不明白,谁该在前,谁该在后,谁是常务的,谁不是常务的……直到现在也糊涂。我真不是不尊敬领导,我的现实生活对领导的记忆一直很模糊。<br/>我是1997年考入抚顺晚报的,人们说我撞了“狗屎运”,总在濒临绝境的时候逢凶化吉。34岁要想得到一份固定的工作很难,过了35岁,一些按照年龄划线的单位将把你拒之门外,这是一条难以逾越的年龄界限,代表着你人到中年,行将老去。过不去这道坎,我可能成为收入不稳定的打工者,整日为生活劳碌、奔忙。<br/> 抚顺是个小城市,记者这个职业很受尊敬。报社领导说缺少体育记者,我说我喜欢足球,记者看球要票不?领导说不要。我就当了不要球票看球的记者。抚顺市经济实力大不如以前,为了在全国闯名,政府找了一个企业为辽宁队冠名,辽宁队改名叫辽宁抚顺队。我当体育记者跟辽宁抚顺队采访那几年,辽宁队疯了,1999年刚从甲B上来,见谁灭谁,要不是球场上看不见的黑手,1999年的冠军准是辽宁。我整天与张引、李铁、李金羽、张玉宁打交道,也知道了足球后面的很多事情,足球可真不是好玩的。不过,当体育记者的确是男人的活,女记者李响大概是个例外。期间我结婚、生子……与什么幸福、什么美满牵扯在一起。<br/>同我一起旅行的伙伴赵修华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2004年10月,我接到来自意大利的电话,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很虚弱:“我完了,在意大利还没有找到工作。医生刚给我做过手术,要不是好心的意大利人救了我,我可能死在米兰的街道上了……”打电话的人,就是与我围绕中国徒步旅行的旅伴赵修华。在遥远的意大利,他至今是还没有身份的“黑人”,这个昔日被报纸称为“壮士”的人(《解放军文艺》上写我们故事的标题叫《壮士徒步8万里》),2004年应该42岁了,依然没有结婚,像其他失业工人一样,借了一笔钱到外国去打工谋生。说话的时候,他正有气无力地躺在病床上,着急上火为医药费发愁。<br/>赵修华因为没有文凭、也不会写文章,所以没有取得同我一样体面的职业。我们可以生死与共走过任何险境,而现实就此让我们走上了不同道路。我到报社当记者不久,赵修华与一些要好的女工到俄罗斯一家韩资工厂打工。由于受不了长时间的工作,同行的一位女工跳海自杀了。为了给屈死的女工讨个说法,讲义气的他率领全厂工人举行罢工,把俄罗斯海参崴闹了个底朝天,因此得罪了资方,非但没有赚到钱,险些引来杀身之祸。回到国内以后,他的生活依然没有着落,不久又偷渡去了意大利。<br/> 赵修华没有事情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当时他的声音像在西藏我们翻越雪山,呼吸急促……在西藏,这时候应该传来我的骂声,我怕他在雪山上冻死,我的骂声成为刺激他前进的脚步。我木然地紧攥着电话听筒说:走中国都没有死,我们是死的角色吗?<br/> 他嘿嘿地笑。说,死不了。<br/> 1990年,我走中国时的年龄是27岁,赵修华29岁,我们同在一家工厂做工。周围的朋友几乎都已经结婚。因为不交女朋友,不结婚,许多人怀疑我生理方面有什么毛病。我生理没问题,早晨醒来,下面的东西充血、勃起,很正常。消除人们对我生理不正常的误解,是在我35岁结婚以后,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br/>我家的房子只有11平方米,房子是爱人单位分的,两户合厨,对门住着一对经常吵架、没有正式工作的同居男女,男人40多岁,喝酒以后要折磨女人一番,半夜,我们经常被吵闹声惊醒。醒来睡不着,我就看着再次睡着的儿子和爱人。儿子的脸型、睡态、神情,几乎与他妈妈一模一样。这样的情景,让我惊异自己的生活状态,我这样的人,怎么会结婚和有儿子呢?儿子的模样不像我,眼睛很小,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像我的地方是大大的手,大大的脚,以及掌纹都与我相似。他脚弓很深,我脚弓也很深,脚弓深的人都能走路,我相信他以后也能走路,走很长的路。<br/>儿子2005年9月1日才上学,看到我总是一脸不屑的样子。他总用自己善长的问题考我:英语,我不会。游戏,我不会。玩手机,我不会。走迷宫,我不会……因此他有充分的理由看不起我。这一点很像我,小时候我也总瞧不起爸爸。<br/>最近,我动笔写那三年的经历有了动力。不为别的,只为了远在意大利受苦的朋友,我们需要共同的文字见证;为了我的孩子,让他知道自己的老子也曾经英雄过,不要瞧不起我……我决定要把我走中国的整个历程记录下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心灵史,也不是单纯的苦行记录,它与我经历的那个年代有关,与中国有关。我要告诉别人,也告诉自己,人一辈子至少要完成一个梦,梦不需要多么宏伟,也不在于非要徒步行走很长的路,徒步只是一种形式。例如爱一个人,要敢于说喜欢;恨一个人找机会骂他……不要考虑结果,喜欢爱,喜欢恨都行,只要喜欢就行。人活一辈子不能揣着梦去死掉,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我会后悔。<br/>(二)<br/>从7岁认识字开始我就觉得自己是做大事的人,这几乎成了一种难以治愈的病症。尽管我除了用脚沿着中国版图象征性地流浪一圈以外,没有做过什么大事,但我依然相信我是做大事的人。<br/>我出生在1964年3月3日。3是我的幸运数字,我对数字、色彩、星座等不切实际、潜藏在意识深处事物充满了迷恋。最近,我看了自己的星座,1964年3月3日是双鱼座,里面隐晦地说,我的命理是独行侠。在我还不知道星座这种事的时候,我的命运与行走有很大关系。在经历的所有教育中,老师、家长、领导都教育我要像螺丝钉,把你放在什么地方,就不要动地方,爱岗敬业,做平凡的事、做平凡的人。<br/>听到这话我很不服气,人为什么要平凡啊,能做伟大的事或伟大的人不更好吗?我家住在农村,小时候最伟大的理想是成为城里人,像城里人一样用粮本到粮站领细粮,吃白米饭、吃白面馒头,有公园可玩、有电影可看。农村的孩子不到过年,吃不到白米、白面,有的只是玉米面糊糊、高粱面窝头,就是这些有时也吃不上。<br/>7岁的天空中弥漫着太多的政治声音,高音喇叭里除了《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以外,还有朗读毛主席语录的声音。朗读者是烫着卷发的女人,她该是我们村里最漂亮的女人,平时穿着吊腿裤子,显著地露出高要白袜,小白球鞋的鞋面是用白粉笔精心修饰过的,与城里女人的打扮差不多,尤其是胸和屁股,滚圆滚圆。听到她的声音令人格外激动,好多国家大事都是从她嘴里发布出来的。我们在村东头河里洗过澡以后,光着屁股,笔直地站在高处撒尿。精神需要排泄,生理也是。<br/>从有梦的意识以后我就知道自己不平凡。几乎每一天都在做梦,梦中我不长翅膀就可以飞,乱七八糟地飞,飞到最多的地方是地狱,与阎王和小鬼打架,有时候用嘴咬断他们的喉咙,鬼的血好喝,不过很凉。天堂一次都没有去过,我不是不喜欢天堂。想象的天堂应该是有颜色的,但我的梦,即使到了现在也全都是黑白的。<br/>梦里我经常扮演伟大的角色,仇视攻击可能存在的主宰者,这让我很满足。我经常在似睡非睡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床上,而另一个身体则冲出严密的身体漂浮在空中,然后沿着窗户缝隙飞到夜空里,经过许多破旧的街巷和奇怪的山川……飞,不停地飞。我夜晚做梦,白天很憔悴,总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后来,一些梦里的景物和事物在我徒步旅行中得到印证,例如峡谷、例如雪山……我要强调,梦境有些是真实的。<br/>28岁之前,我什么大事都没有做过,就连心里暗恋的女人,也没有勇气正看一眼。梦中我是英雄,醒来在现实中十分软弱。人对我来说,是难以挑战的群体。<br/>1981年,我实现了做城里人的梦想,我到市内一家街道服装厂当了学徒。服装厂有很多女人,我偏偏暗恋上一个穿绿色的确凉军装,扎着羊角辫的女人。当年我17岁,她19岁,我喜欢她的理由很简单,她做饭的时候顺便给我做饭。我整整暗恋了她8年,8年中我依然是缝纫工人,她成了厂里的出纳,接着她被保送到安徽上大学。要走的前一天,我鼓足勇气写了将近3000多字的情书寄给她,那大概是我最早、最长的一部作品。朋友的情书几乎都出自我手,并且个个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的女人,有这么多成功的案例,我对自己作品的结果满怀期待。在情书的后面还特别注明,我会在抚顺大剧院门前等她,并一直要等她来。我特别请了假,用上医院看病为借口,肚子疼。约会的时间是早晨9点,等到晚间10点她也没来。我对时间产生了怀疑,情书上的约会时间到底是早晨9点,还是晚上9点?我又想,是不是她没有收到信?<br/>第二天,当我回到工厂上班,人们都用奇怪的目光看我,并聚在一起议论。再后来,别人告诉我,我暗恋的女人在收到信的当天就把信公布于众,说我爱她爱得发疯了。她自豪地对别的女人说,我怎么能找大集体的工人,要找也要找国营的(国营工人是当时女人找对象的标准)。我真的疯了,感觉是要强奸一个女人没有得逞,被别人当众捉到了。<br/>我不善于表达,更不用说做什么更实际的事情了。我对上大学没有任何兴趣,之所以给她写信,就是怕她离开工厂再也见不到她了。这次感情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抗战8年,中国人胜了,暗恋8年,我被喜欢的人奚落了,败了。这让我对世界所有的女人失去了信心。<br/>她上大学的第二年,是报复也是为了找心理平衡,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成人大学。我只想对那个女人表明,你是保送的,我是考上的,我并不比你差。我暗恋的女人,以后真的找到在国营企业当工人的人结婚。不过,后来又离婚了,经济发展了,国营企业也靠不住,社会出现了各种老板。再后来,她与比自己大10多岁的某个厂长同居,再再后来,她在我们这个城市消失了……有人说她去了外地。文凭的重要性在以后若干年发挥了作用,例如我考报社当记者,没有文凭不行。<br/>为此,我要感谢给我第一次感情打击的女人。</font><br/></span></font></p></td></tr></tbody></table></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8-9 19:54:3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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