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雪域山南行 西藏隆子、错那、措美、洛扎、江孜、康马、亚东

不能没有谁

    将要到萨玛达乡时，在路边和公路局干活的工人聊了一会天，打听到路况和里程的详细信息，萨玛达乡现在新修了一条连接冲巴雍措全长十五公里的柏油路，一是怕这段上有警察设卡；二是萨玛达乡到孟扎村只剩九公里的路程，等到了村里打听清楚再去冲巴雍措，这样安排比较稳妥一些。和公路局热心的工人朋友挥手道别，往前不远就来到了萨玛达乡，在小学门口休息片刻后，撸起袖子接着干，从乡上出发转个弯便能看见冲巴雍措背面那绵连的雪山，山峰之上的云雾如波涛滚滚的海潮一般翻滚不息，风越来越猖狂，越来越放肆，势如千军万马，浩浩荡荡，无情的撕扯着一切，呼啸着、怒吼着，18点40分，我们这艘在滔天巨浪中艰难航行的小船，终于来到孟扎村岔路口，南边山脚下那个小村寨应该就是今天落脚的地方了，路牌上标示的是“孟则村”，打开卫星地图确认是孟扎村之后，我们拐进岔路口一公里左右，来到这个挨着边境的小村子。

不能没有谁

    进村后首要任务就是找到落脚的地方，村子里倒是有几家茶馆，挨着公厕这家有几个酒鬼正在里边喝啤酒，他们的汉话都很蹩脚，其中一位让我们等等，也不知道是等老板还是等什么，站在茶馆门口傻不拉唧的等了好几分钟，也没见着有什么动静。三岔路口有一户人家屋子看上去挺气派，女主人和小孩子正站在屋门口，像是看猴子似的乐呵呵望着我们，我走去绅士般询问能不能借宿在他们家，她却傻傻的对我笑开了花，用普通话、四川话、藏式汉语交替说了老半天，她也笑了老半天，噢买嘎登！看来确实听不懂，真是让人头大！这时一辆猎豹警车开过来停在我们面前，车上的警察告诉我们，这边境上的村民不会同意你们去他们家借宿的，让我们去村委会找村长或驻村工作组，最后叮嘱我们冲巴雍措是不能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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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走后发现冲巴餐馆里边似乎有动静，走进去看见一位大叔在里边，于是询问他今晚能不能在餐馆借宿，还好他的话基本能听懂，他说这餐馆晚上冷的很，他打电话问问家里人，看看能不能住在他家里，约摸过了几分钟，发现门前站了一位穿红衣服，胸口别着一枚党章的藏族妇女。她用流利的汉话对我说没有经过村长同意是不能借宿在家里的，让我们去前边的村委会找村长，村委会也有一间空的屋子，去年有几位骑友就是在那件屋子扎的营，看乐于助人的她那么热情，我忍不住插了句：“他是你老公吧？”我指着冲巴餐馆里边的老头，微笑着对她说道。

    “他是我爸爸！”

    卧槽，画面瞬间凝固冻结，这气氛真是尴尬万分，我面颊开始发烫，脑子里一片空白，面红耳赤有点不知所措。像是一个腼腆羞怯的村姑，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此刻的我，恨不得一下变身为羊圈里一脸懵逼的小绵羊，消失在这个让人难堪的场景里。

    顿了几秒，我连忙对她说：“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谢谢你了，我们这就去村委会问问！”说着便赶紧用手掌托着下巴上，那张害羞的老脸，跌跌撞撞的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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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往前走了几步，痞气发现了另一家茶馆，揭开帘子进去不一会，探出个西瓜太郎般滚圆的脑壳瓜，欣喜若狂对我们说主人家同意借宿在他家里，四十多岁的男主人表示可以住在他家，把身份拿给他拍个照，传在微信群就不用再去村委会登记了，住宿的价格让我们看着给点就行了，我思虑片刻笑着对他说一人50块钱怎么样，爽快答应后带我们去楼上，也就是一间什么东西都没有的空房间，管他呢，把露营用的地垫铺在地上就行了。将自行车停在小院子里，把高压锅、炉头什么的拿出来，为晚饭做好准备。在此期间，男主人的父母从隔壁茶馆跑回家里，两位老人一直在他耳边唠唠叨叨，虽然听不懂藏语，但从他们交流中大概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两位老人估计是对于他这个儿子，把我们这几位远方客人，安排在没有床的空房间，表示出极度的愤慨和不满，最后男主人跑来告诉我们，让我们晚上住另外一间有藏床条件更好的房间，如此一来，他父母方能对他会心一笑。

    正准备生火做饭，他父亲示意我们去隔壁他们家的茶馆里，哪里有火炉比这里舒适些，迈进茶馆顿时感觉身子暖和多了，他母亲虽说不来汉话，但真是太热情了，只要看着我们其中一位站着就会把凳子搬过来，有人打开水壶喝水，就立马把开水壶提过来。晚饭是中午在康马县城打包的残汤剩羹，待到锅里水开了之后，把剩饭剩菜倒进去搅匀，加少许盐巴、酱油，十来分钟后，香喷喷的晚饭便做好了。茶馆也在卖一些饮料、方便面之类的东西，买了一些饮料、一袋花生米，以及明早吃的方便面。酒壶里还有满满的一壶酒，坐在火炉前一边喝酒一边和主人家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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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家一共有两个孩子，一个在拉萨上大学，一个在康马县念初中，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都是享受三包政策，政府在免费接受义务教育的基础上，对农牧民子女实行了包吃、包住、包学习费用的“三包”政策，康马属于边境线，学前教育阶段每年有3000多元；义务教育阶段：有将近4000元；高中教育阶段：也有4000多元补贴。每年政府还发给人均3000多元的边境补贴，再加上草原生态保护补助奖励机制的补助资金8000多元，光是这些补贴家里每个人年均都是一万多元。除此之外，西藏农牧民还能享受粮食直补资金、农作物良种繁育与推广补贴、牲畜良种补贴、农机购置补贴、草原生态保护补助奖励、退耕还林还草工程补助等多项优惠政策，所有的贴补加起来人均2万左右肯定是没问题的。

    孟扎村到冲巴雍措有13公里的路程，其中上坡占9公里，这些天一路上警察同志们都在告诫我们，不能去冲巴雍措这个地方，让这个年楚河源头的湖泊，在心中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如果明早骑车去，势必会耽搁不少时间，而且最关键的是，很有可能会被昨天在村子里遇见的那几位警察拦下，以前冲巴雍措有武警执勤，现在都撤下来换成了公安。最保险的办法还是在村里找辆汽车，直接拉过去看看就返回，于是便问男主人是否愿意明天一早载我们过去，对于外来人员能不能顺利到达湖边而不受阻碍。男主人信誓旦旦的表示能去湖边看看的，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他家有辆皮卡车，让我们看着给点费用就行了。哎，看着给钱是最不好办的事情，心中琢磨一阵，和两位队员商量后对他说，住宿费和车费一起给他300块钱看行不行，大哥乐呵呵的表示完全OJB皮皮棒棒K，明早八点半准时出发去中不两国争议地区——冲巴雍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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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15日】

                        【82KM】

冲巴雍措4570—14KM—孟扎村4440—19KM—嘎拉乡4444—12KM—多庆措4486—10KM—多庆村4492—27KM—堆纳乡4519

    或许昨日在逆风中跋涉过于疲乏，半夜里竟然未曾被震天动地的呼噜声打扰，清晨手机闹铃准时滴呤呤地响起，打开窗户一阵逼人的寒气袭来，让衣着单薄的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羊羔们在院子里咩咩地叫着，祈盼着主人打开圈门，去到那年楚河边茂盛的草场饱餐一顿，金灿灿的朝阳照射在五彩的屋檐之上，发出温煦柔和的光芒。将还在梦境中畅游的两位队员叫醒，起床穿衣泡好方便面，刚把睡袋什么的拿下楼，大哥便开着一辆皮卡车在屋门口停了下来，妇女们正把各户人家成百上千头绵羊、牦牛，从村子里朝着山脚下的草场赶去，按喇叭似乎无济于事，只好踩着油门缓缓地向着这些家畜们开过去，有一头小牦牛避让不急，一头撞在皮卡的转向灯上，哞叫几声便若无其事地跑掉了，倒是苦了大哥的皮卡车，被牦牛脑袋撞出个大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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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车就是既快又舒服，十来分钟便来到了冲巴雍错湖边，早些年这里就建起了一座大坝，院墙上有一副标语，落款是——满拉管理局，和前日里路过的满拉水库同名，原来冲巴雍措承担着康马、江孜、白朗等地的农业灌溉功能。昨天在村里遇见的那辆警车停在院外，警察蜀黍们估计还在屋里睡大觉，从里边走出一个负责看守这里的藏族大汉，司机大哥向我们介绍，此人原来是主人家的姐夫，让我们随便看随便拍照，湖边还有一条路朝着雪山方向延伸，路上摆放着一排石头将路拦着，大哥表示目前是不能继续朝里面走了，就只能在大坝附近看看吧。

    冲巴雍错位于西藏日喀则地区康马县南部，喜马拉雅山北坡，南临不丹，是喜马拉雅现代冰川运动所形成的冰川湖，也是年楚河的源头。湖水主要来源于加桑康拉雪峰上的冰川融水，湖面海拔4540米，面积12.3平方公里，属于高原淡水湖。湖水清澈碧透，从高空鸟瞰，其形状犹如一个丰满硕大的宝葫芦，南北长，东西短，湖水东西最宽约2000米，南北长约8000米，平均深度37.5米，最深处约60米。冲巴雍措拥有美丽的自然景观和极其丰富的自然资源，湖滨东南侧的草坝上有成片的杜鹃花。每年6月至8月，满地盛开的杜鹃花衬托着茂密的灌木，与湛蓝湖水中的雪山倒影，构成了奇妙美景，令人称奇不已，被誉为“天使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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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多告别了热情好客的大哥一家，离开孟扎村再次进入省道，早上的风似乎要小许多，不知是由于方便面能量太低，还是这逶迤起伏的道路叫人萎顿不振，缓慢的行进的速度不尽人意，十九公里的路程用时接近两小时，十一点到达亚东县与岗巴县的岔路口——嘎拉乡。

    小学对面有家汉人开的超市和饭馆，以前饭馆有个厨师是四川人，所以名字带个“川”字，现在厨师没在这里继续坚守，河南俩夫妻一人负责超市一人在隔壁饭馆，点了三碗饭馆唯一能拿出来的菜肴——水饺，吃完味道平平的水饺，连挨着乡里的嘎拉措也没看，就急匆匆地起身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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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嘎拉乡就得翻越一个小垭口，公里数虽说并不长，但逆风飞扬让人叫苦不迭，气喘吁吁翻过山头，远远地便能看见山洼里雪白色的多庆措，湖边湿地里有许多鸟儿正在低头觅食，零星的几只黑颈鹤迈着轻盈的步伐，在湖沼地里寻觅游鱼碎虾，湖对岸连绵不绝的雪山是我国与不丹王国之间的天然屏障。

    继续前行几公里来到康马与亚东两县交界处，这里有个废弃的观景台，以前这里貌似景区收费处，现在不知为何人去楼空。往前不远拐个弯，多庆措湖边唯一的一个村落—多庆村便进入了视野之中，正前方在两山之间能清晰地看到一个隘口，那便是逆风刮来的方向—正南方，也是我们行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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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有人在暗地里操控着一台功率强大的鼓风机，此时操作人员按下了启动按钮，随着扇叶的旋转，带动着气流加速流动，从山脊之间的豁口朝着我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一时之间朔风凛冽飞沙走石，在混沌之中艰难前行来到多庆村，或许因为南风过于猛烈，村里寂若无人，连一只晒太阳的藏狗也不曾出现在视野之中，我们蹲坐在避风的墙角，好不容易将烟点着，暂时摆脱这让人痛苦的逆风，眯着眼短暂舒适的静一静。休息片刻后，这艘在避风港稍作停留的小船离开港口，再次驶向风急浪高变幻莫测的大海。

     接着便开始了令人可怖颤栗的日子，或许站在鼓风机旁的操作人员，见我们居然还屹立在狂怒的逆风中，神色自若的他露出一丝狞笑，伸手将电流电压上调了一个幅度，紧接着比方才更加强劲猛烈的逆风迎头而来，形影不离且无规律的风，一时从正面袭来，大家便俯下身子降低风阻，忽地从左侧刮来一阵强风，立马用双手将车扳回正道，险些跌入排水沟，倏地又从右侧削来一阵猝不及防的风，连人带车吹到马路中央。

    整个西藏地区与印度、不丹、尼泊尔，大多以天然的喜马拉雅山脉作为边界屏障，而亚东县却截然不同，亚东沟像是一个大漏斗吸引着印度洋暖湿气流，我们就像是几粒渺小的沙子在漏斗里，游离碰撞晕头转向任其摆布。